封面新闻记者何盛宇

刘德海走了。 琵琶考级的新教材，在编辑栏里会加上黑框。

新生代的琴童们在中国民乐史上，会阅读他的简历和成果，但再也没有机会亲耳聆听他的教诲。

他的琴音、活泼的身影永远在网络信息流中流淌，但他超越了门派闯荡的精神，与时代共鸣的创新之魂演奏完了最后一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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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管闲事的年轻人

1937年，刘德海出生于上海一个胡同普通家庭。

刘德海从小就性格活泼，有广泛的爱好。 在体育、绘画、杂技甚至“武斗”中也能制作图案。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，是“听所有三百六十五行”。

13岁时，刘德海被编入学校乐队，吹竹笛。 他学会了吹第一首曲调后，“高兴得发疯”，回家后不厌其烦地反复吹那首曲调。 这是他最初意识到对自己乐器狂热的记忆。

在器乐的热爱受到激发后，小男孩必须下定决心，种在各种各样的业余曲艺团体里，吹啊拉啊弹啊唱啊。 “玩”到后来，他甚至能用胡琴即兴伴奏唱戏。

但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记重击。 1953年，16岁的刘德海因过度上课，中考失败。

补习一年后，刘德海恢复了考上高中，回到了“轨道”。 这一年，上海八仙桥青年会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民乐演出，刘德海忍不住跑去看。

八仙桥青年会是上海第一个现代都市会所，经常举办演讲会、音乐会等文体活动，也是中国共产党早期的宣传活动场所之一。 1954年，青年会邀请了当时上海著名的琵琶乐士林石城和他的学生们演出。 林石城演奏了著名的琵琶夹克《十面埋伏》，当时的观众中有17岁的刘德海。

传统的琵琶演奏在清末以后逐渐变小，很多曲子都留有乐谱，没有人会弹。 到20世纪50年代，全国只有四个演奏《十面埋伏》的流派。 其中也包括林石城所在的浦东派。

林石城为了继承琵琶的技法，放弃了门派的观念，开门免费授徒。 “小小乐迷”刘德海也通过朋友联系上林老师(当时林石城的本职是中医)，系统地学习琵琶的演奏技巧。

一年后，刘德海凭借林石城原创歌曲《学生操》，获得上海中学生比赛优秀奖。 这是刘德海第一次获得音乐演奏奖。 现场演奏的经历，刘德海30年后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，对他的音乐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。

但此时，刘德海完全没想到以后会成为职业乐师。 1957年，刘德海考上浙江师范学院数学系。

“我在报名。 林(石城)老师来家里动员我报考中央音乐学院。 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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叛道的琵琶精

林城多次去刘家，和刘德海的父母座谈，最后他们说儿子同意北上学习。 但是，刘德海上中央音乐学院的第一个学期，就差一点就撑不住了。

来自业余爱好者的刘德海说：“我一点乐理知识也不懂，五线谱一次也没学过。” 一般高中辛苦学习的数学，对他的音乐专业没有任何帮助。 刘德海想退学回上海，买了高等数学准备自学。 但是音乐学院严格的专业课，他甚至没有自怜的时间。

“我的同学是谁？ 蕙荞麦面啊刘诗昆啊”，从音乐学院直接升到音乐学院的科班学生们说：“一谈起理论，双手就在钢琴键盘上跳来跳去，我傻了。”

不过，刘德海并不认同“五线谱我不太了解，但我脑子里有很多音乐”。 刘德海打算“吐”出他脑子里的民间戏，决心一定要学好基本功。 他每天练习钢琴七个多小时，到了深夜马上就睡在钢琴房里。

与科班出生的同学另一个不同的是，刘德海的第一次演奏经历来自舞台，而不是琴房。 他演奏的最大动力是观众的反馈，而不是短语的表达。

1958年，刘德海随学校乐队到农村、工厂、矿山表演，很快就感到台下的观众并不理解他们这位“阳春白雪”。

刘德海的启蒙老师林石城也有同样的理念。 林石城指出，传统琴曲应该与时俱进，主张创作现代人能理解的作品，演奏必须反映现代人的风貌。

做事要先利其器，这项工作先从乐器和技法开始变革。 20世纪50年代，中央音乐学院师生开始尝试在民乐器中使用金属弦。 金属弦比传统丝弦音量大、音色明快，适合现代舞台演奏。

但这一举措彻底改变了传统“丝竹乐”的性质，遭到不少非议。 同时，金属弦对演奏者技巧的要求也更高。

刘德海听了金属弦的用法，决定马上取下琵琶的丝弦换成钢弦。 他的手指被钢弦拉得伤痕累累，受到同行的各种责难，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，“我只有一个信念。 为更好的观众服务”。

另外，刘德海继承了林石城的开放指法，开始了三枚戒指、五枚戒指结合等的弹奏方式。 因此，用于演奏中小型乐曲的琵琶，一下子成为了能够经得起大型器乐公演的独奏乐器。

1960年国庆节，刘德海演奏了由同学吕绍恩创作的琵琶独奏曲《狼牙山五壮士》。 两人在这首曲子中，划时代地用左手拇指(传统上将左手拇指用于东京)“解放”来逐弦发声。 这首歌成为新时代琵琶创作的里程碑之一，至今已成为国家级琵琶竞赛的指定演奏曲。 刘德海也一举成名。 韶山毛泽东同志纪念馆整理发现，毛泽东的音乐收藏中有刘德海的一些琵琶演奏唱片。

1965年，中国唱片公司在刘德海，吕绍恩创作了33圈密纹唱片《狼牙山五壮士》

毛泽东收藏的刘德海磁带《十面埋伏》

1970年，33岁的刘德海开始在中央管弦乐团担任独奏演员。 1973年前后，中央乐团指挥李德伦对刘德海说。 “喂，琵琶精，你在管弦乐队呆三年，让管弦乐队……吴先生(吴祖强) )写歌吧。 ”

于是刘德海与吴祖强、王燕樵合作创作协奏曲《草原小姐妹》，开创了琵琶大型协奏曲的先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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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半百从头开始学习

刘德海说，他本可以成为浦东派的传人，但他不想。 他出生在最好的时代，中外艺术交流越来越频繁，新观念不断涌入； 也是最坏的时期，民乐式小，他必须成为中华琵琶的传承者，而不是死守一个流派。

1979年春天，中国刮起了交响乐旋风。 对外关闭多年后，第一个西方交响乐团——美国波士顿交响乐团访问了中国。 管弦乐队指挥小泽征尔建议在演出中加入与中国音乐家的合奏曲。 合奏曲后来敲定两首，一首由钢琴家刘诗昆演奏李斯特协奏曲； 另一首是刘德海原创的《草原小姐妹》琵琶协奏曲。

这是改革开放之初的第一场古典音乐会。 这场音乐会成为无数中国乐迷进入古典音乐殿堂的首站，而对于中国音乐家来说，《草原小姐妹》的成功，也让他们“从此融入国际音乐大家庭”。

1980年夏天，波士顿交响乐团邀请刘德海等中国音乐家赴美。 他发现“西方音乐家们正在探索各种出路”，而西方汉学家们又以他们这些来自中国的民乐家为历史的遗珍，“他们希望我弹最原始的传统音乐，越老越好

刘德海不想做“活古董”。 他认为，必须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，创新和发展。 他和老一辈琵琶名家披荆斩棘探索的现代技法，已成为现代青少年的基础技术。 刘德海说：“和青少年学生一起练习新音乐，克服新技术难关……一起成长。”

20世纪80年代，中国民乐派别庞杂，在门庭眼中，互不买金的旧习惯依然盛行，刘德海借用近代思想家严复的话说：“不法之祖因对而深知法祖。” 他和数学家华罗庚交流，弦的发音是最好的位置。 华罗庚为他计算“最佳点”，正好与他长期经验积累所探索的位置一致，就是“弦全长的十二分之一处”。

1987年，以刘德海为首的中国民族器乐团赴新加坡演出时，当地报纸的报道

他从“一切风马牛不相及”开始，探索音律和技术。 从骑马车的挥鞭动作中获得爆发力的使用方法； 从挺直腰的动作中得到了“好好放松”的理念。 他希望借助西洋古典音乐的训练方法，科学总结民乐的演奏规律、优选音色，“统一基本的发声方法”。

刘德海不认为自己是大师。 他说自己是最“大师匠”。 他的学生最经常听到的是成为“爬坡人”。

“五千年的文化，五十多个民族，三百种乐器，一千件乐器，无数曲调：中国音乐家可以说是顶天立地。 ”

他说他要在未来创造新的传统。 现在，大多数琴童的背包里都有一本他的琵琶演奏教材。 但是，未来没有“琵琶精”。 2020年4月11日14点25分，他的乐章完全停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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