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过去的几十年里，飞行员这个职业被赋予了特殊的光环。 开朗、高薪，与之相适应，是暴风雨中不被吓倒的专业素养。 “民航飞行员”被写入许多城市的人才引进计划，享受令人羡慕的落户、住房补贴政策。 但鲜为人知的是，在正式成为飞行员之前，许多学生至少要接受四年的专业训练。 花了70多万元人民币的学费，通过了250多个小时的飞行训练和几十项严格的审查。 在整个过程中，他们面临着无数生理、心理的挑战，意外的事件是离他们很近，淘汰也很常见。 最终大多数通过审查的人都可以升空，成为正式飞行员。 25岁的张雨豪是国内7万多名民航飞行员之一。 2019年春天，他拿到飞行执照回国，在航空公司又培训了一年后，正式上岗。 此后，他遭遇了不可避免的行业寒冬：航班取消，飞行时间骤降，收入也大幅下降。 故事的进展脱离了他最初的想象，他和许多同行一起渴望恢复秩序。 以下是他的话：

一

飞行员的梦想是我在一个小县城读的中学，成绩还不错。 那时我想成为一名自行车运动员，但是参加专业训练太晚了，我知道自己的机会很少，所以放弃了。 高中转学到泉州了。 航空公司来给毕业生宣传的时候，爸爸打电话鼓励我趁着年轻多尝试一些，于是就报了名。 先面试，然后被送去体检。 与想象不同，航空公司的招聘面试很容易就能通过。 因为在体检的一个环节中淘汰率很高，所以有时会再补记一次。 学校推荐了几棵小苗报名，我就是其中之一，准备去民航上海医院体检。 在此之前，我只做过校园检查，最惊险的是用指尖刺血。 我以为这次也一样。 体检当天，我大开眼界。 男学生在房间里排成一排，内衣全部脱下，在航空医生的指挥下摆出各种姿势。 蹲下、抬腿、缩屁股、露出疤痕、指着敏感部位，大家都拘谨地俯视前方，避免与人接触视线。 所有检查持续一天，所有环节都在淘汰人。 作为听力测试的一部分，在静室内佩戴隔音耳机，听到声音时按按钮进行反馈。 有时声音纤细如丝，被认为是幻觉，几次迷茫被淘汰。 眼科是一大批患者，医生打开你的眼皮，用特制的手电筒照亮眼底，观察后，很多人回家，“日常生活没问题。 不能进行体检。 ”。 很多淘汰都很遗憾。 有人身体质量很好，一看到医生就紧张。 由于血压急剧上升而被淘汰，离开医院后，血压很快恢复正常，但为时已晚。 为了达到体重而减肥了几个月，但也有人得了结石，不幸被淘汰。 我在上海体检时，目睹一名被淘汰的考生在医院哭泣，要求航空医生再给我一次机会，但遭到无情的拒绝。 我也差点被超声波检查推翻了。 听到航空医生对助理说“我有脂肪肝”，心里很凉，但他最后还是放过了我。 入学前再这样查了一遍，我才拿到一级体检合格证，顺利通过了第一关。

二

高考后，我正式成为飞行技术专业学习的飞行学员。本科前两年，我在上海闵行区某高中生活了两年，参加了理论和英语的学习。 大学三年级的时候，我被送到美国学习飞行。 美国民航业非常发达，航空学校分布在全国各地，中国飞行人才需求大，但培训能力不足，很多学生被送到这里学习。 我所在的航空学校位于美国西雅图的埃弗雷特镇，与波音公司共享跑道。 在这里经常可以看到国内航空公司提取新的客机。 在国外飞行，成本非常高。 250小时的飞行训练，需要大约70万元人民币的学费，这不包括在美国的生活费里。 很多情况下，海外培养的学生提前和航空公司签订合同，公司承担这部分学费，条件是学生毕业后长期为这家公司工作。 通常来自学校的外培时间为一年，要求获得私人驾照、多发商照片等必备证照，全部合格后，意味着飞行学员成为飞行员。 训练科目已经标准化，首先要通过无线驾照考试，掌握空中交流能力，然后在教练的带领下掌握飞机驾驶技能。 包括仪器读数、多种天气条件下起降、紧急处置等，然后自主驾驶飞机起降(俗称“单飞”)，掌握多种操纵性能不同的机型，参加一审考核。

在云端飞行之前，我对这份工作的想象是现代机场和高科技客舱，但现实反差很大。 在美国，很多教练机被称为爷爷机。 航空学校最常见的塞斯纳卡教练机，基本上已经有20多年的历史了。 我第一次飞的时候，客舱内的塑料零件变黄了，金属部分生锈了。 我曾为教练担心过。 他对我说不要担心。 “这架飞机才30多年的年龄。 ’无论如何，我开始了训练。 与驾车不同，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飞行员，关键是要有专心致志、多用的能力，既要经常监测海量仪器，又要通过无线电与地面沟通，变化无常的天气往往也要面临不少挑战。 毕竟，学习飞行就是学习在任何环境下都能顺利起降的能力。 压力最大的科目是失速和螺旋，被训练处理飞行员失去飞机动力坠毁的情况。 要摆脱失速状态，飞行员需要驾驶飞机获得升力，需要克服对坠落感的恐惧。 一开始有不舒服的感觉，但慢慢地我学会了把紧张变成专注，每次操作机器时都能感受到力量的反馈。 几次成功之后，我也有了自信。 在商照学习的最后阶段，我遇到过低空“风切变”。 飞机离地面很近，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，情况危急，我果断地拉起来复飞。 安全着陆时，我的衬衫完全湿透了。

起飞前，停航比学习中的困难更残酷。 公司放弃学习进度落后的人，即使他们投入了至少两年的时间成本。 杨梦是我学飞行的同学，她在理论阶段和私照学习初期表现得很好，但在失速改训中没能克服生理上的不适感。 教练在多次给予机会后，最终让她停飞。 邵涵是自费一半的学生，英语笔试成绩很高，在无线驾照面试阶段，因为不能和考官进行英语交流而被淘汰。 每次同学停飞回国，我们都会组织送别会，但没有人能真正安慰我们。 邵涵离开了飞行行业，杨梦跳槽成为了航空管制员。 她偶尔通过飞模型飞机继续梦想。 也有不良中介利用出局的悔恨，把他们带入更大的陷阱。 我见过这样一条路，一个自称在某航空学校招聘老师的人，主动联系被淘汰的同学，鼓励对方先飞，后找公司，承包就业。 学员在支付了数十万美元的高额费用后，发现课程不正规，学习后也很难找到工作。 虽然漏洞很明显，但很多人都想相信。 停航当然令人伤心，但这意味着在有危险之前悬崖勒马。 有些同学永远留在了美国。 2017年3月，加拿大魁北克省两架教练机相撞，一名中国学生不幸身亡。 2019年7月，一架教练机在美国航空学院丹顿校区坠毁，一名中国学生和一名意大利女教练不幸遇难。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年都会发生。

三

民航飞行员学习飞行的重要一步是单独飞行。 这是值得纪念的时刻，意味着你有独立驾驶飞机的能力。 我一直梦想着这一刻。 我想象着什么特别的风景在等我。 但是单飞那天，西雅图下雨无聊，没有景色，教练按照惯例，没有把假人放在我身边。 我驾驶着旧的塞斯纳训练机完成了三个起降。 所有的流程我早就熟悉了。 心悸和兴奋，其实只存在于实现以前的想象中。 2019年春夏之交，我通过了所有的审查，拿到驾照回国了。 然后，在航空公司参加一年的改装训练。 在这个环节，你需要学习驾驶大型客机。 与60米长以上的波音787相比，我在美国训练的塞斯纳172型像飞蛾一样小。 起初，我只能驾驶模拟机在驾驶舱以观察员身份陪同，后来通过空载实操，一年后就可以正式上岗了。 2020年7月，获得本科号学位，同月，我第一次作为副驾驶执行商业航班。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从上海到西安的往返航线。 坐在驾驶舱里，可以看到进入和离开客舱的乘客。 他们乘坐航班的目的，可能是学校，也可能是约会，我想我的任务是让他们平安到达。

日落时的路线喜欢去泰国、马来西亚、斯里兰卡等国家，机组通常在当地停留两三天回国。 在异国夜市闲逛，我常常想起伊芙起飞降落的那天，黄昏乘塞斯纳牌飞机低空掠过，人和爷爷的机器镶嵌在金黄的云海里。 在东南亚，机场通常水蒸气丰富，当宽体飞机穿越积雨云层时，我曾看到震撼人心的雷暴。 在过去的训练中，重复操作的动作也有助于紧急情况。 成田机场和伦敦希思罗机场以妖风闻名。 有一次，我飞到了成田机场。 着陆前，下降率和迎角正常，但就在触地前，飞机左翼突然遇到强风上升，整个飞机形成5至10度的侧倾。 与此同时，飞机的右侧轮提前接地了。 飞机触地后，我马上拉满油门重新飞了起来，收起副翼和起落架再次靠近，颠簸后，飞机终于平静下来。 那是最惊险的一次。 就这样掉了下来，随着对民航飞行员身份的适应，很多曾经我向往的人，也慢慢地卸下了过滤器。 在我停留的航空公司，年轻司机通常在休息日工作。 毕业后，我还没有回家过。 关于旅行，目前飞机队的航线覆盖伦敦、洛杉矶和东京。 一开始确实很新鲜，但很快，我开始反复去一些地方。 着陆后想在酒店停留，遥远的概念也消失了。

四

疫情通常情况下，成为一名成熟的副驾驶意味着职业生涯进入了稳定期，下一步是积累飞行经验，应聘机长、教员，甚至更多的检查员职位。 我原以为生活会这样顺利进行，直到上海爆发瘟疫，就像一堵闪现的空气墙，把我挡在地上。 从2021年开始，我的飞行时间大幅减少。 今年春节后，上海疫情重演，我没有飞行任务，社区要求我居家隔离。 民航飞行员的工资与飞行时间直接相关，被困地面意味着收入锐减。 按照计划，我的年飞行时间应为500~600小时，但从年初至今，我的飞行经历书中记载的小时数共有100出头，收入也下降了三分之二。 我也知道公司很难，但现在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运力在运作。 飞机在地面上每停留一天，就意味着巨额损失。

我刚毕业，买车的计划还没有提上日程。 团队里有个比我年长的同事，在新冠灾祸前贷款买了房子。 他们往往按当时的工资水平贷款，但现在还不起。 有人把大平层那套房子换成了小两口，有的同事在隔离期间重仓a股，被关进大牢。 我之后飞的一些同学陷入了茫然的境地。 疫情发生前，大多数航空公司都在招收飞行学生，购买新飞机。 民航市场前景看起来非常广阔。 后辈持证回国等待装修，但由于新冠灾祸运力下降，装修开始排起长队，他们大部分面临僧多粥少的局面。 不能改装意味着不能驾驶客机，学习无用之地，这在规模较小的航空公司尤为严重。 泽宇晚我两年后回国，他的处境比我差多了。 我赶上了新冠灾祸前的最后一次装修，顺利坐上了副驾驶座，但泽宇毕业8个月后，还没有回到公司收到报道的信息。 四年前，他与一家小航空公司签约，选择以高于三大航空的工资去跑步，现在公司等待通知，要求下个月再等下个月，“了解公司的困难”。 高性能飞行许可证的有效期只有一年，目前，他还有四个月。时间正在等待进入模拟机训练。 否则，将面临证书过期的棘手局面。 由于职业特性，飞行学生在入学前与航空公司签订了违约金较高的合同。 这在疫情发生之前意味着稳定，但现在意味着困境。 除了开飞机以外没有谋生技能的泽宇，如果情况持续的话，不知道该怎么办，损失了时间，短期内似乎无法弥补。 他曾试图做一次兼职健身教练，但工资被压得很低，需要拉客户赚钱。

雨后机场去年有飞行任务时，我必须习惯早睡早起。 我想通过疲劳的工作得到完全的休息时间。 现在，我获得了时间，但是生活贫困，总是刷手机到凌晨一两点，感到很困。 我大部分时间用于公司组织的在线学习，主要内容是思政教育和安全培训。 除此之外，我们就像停在机场地面上的飞机一样，陷入了等待。 我在玩游戏时间越来越长。 我每天至少花在游戏上三个多小时。 每次游戏结束时，你只能马上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，并通过马上开始下一局来维持快感。时间像这样不知不觉地流逝。 一天晚上，我结束了最后一场游戏，发现在恍惚之间我踏上了飞行的道路已经超过六年了。 报名的下午，我没料到这条路这么长。 被困在地上，时间似乎在加速流动，但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。 等待秩序恢复的那天，我坐在熟悉的驾驶舱里，像往常一样起落。